一句三喘地叮嘱完虞晚,老太太看向最边上的一道军大衣身影,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,直到眼中光亮消失,变得空洞麻木。
留下一具衰老枯骨,里头的人已经去了望乡台。
“妈,妈。”
“老太太…”
屋里一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声,听不出那句情真,那句意假,一张张认得,认不得的面孔都写着哀痛,似乎挤出两行泪才能妆点另一场白事。
虞晚哭不出来,也做不出虚伪姿态,夹在一屋子喧声中,她成了最冷心冷肺的那个人。
不知谁说了一句,“亏得老太太等了许久,一直念着小虞怎么还不来,直到见过人才肯咽气。”
她不认识那个人,或许是什么远房亲戚。
可到底是什么亲戚,跟她也没什么关系,虞晚知道,今天离开医院,从今以后乔刘两家跟她再也没什么关系。
后续怎么安葬,请不请吹打锣鼓班子,都不是她该参与插手。
喧嚣声响中,一道多姿身影走入楼下茫茫雪色。
如同三年前,在入夏后的某一天,她抱着一个捡来的包袱皮,走进那条长长窄窄的胡同,踏入一段陌生又短暂属于她的平凡生活。
记忆里的斑驳胡同变鲜亮,阳光好得也没那么刺人眼。
“小虞,跟姥姥出去遛弯儿。”
“小虞,姥姥炖鱼头给你吃。”
“小虞,你是个孝顺好孩子。”
“小虞,来换上新裙子给姥姥看看,再把这双新皮鞋穿上…”
“小虞啊,姥姥的乖孙…”
……
寒风凛冽,吹痛脸上泪痕,虞晚伸手拭泪,可眼泪怎么都揩不完,也不受她控制。
医院门口,人行匆匆。
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,眼泪模糊了她的路。
“虞虞。”
沈明礼快步下车,走到虞晚身后想要给她安慰。
“明礼。”
虞晚仰起脸,用哭得泛红的双眼看着他,声音带着哭腔,“姥姥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