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太行,这甬道里发声的状况十分古怪。”
白长庚知道,她是五人中听力最好的,这种情形下,肯定最易受到干扰,便先让司徒苑留在外头。
“等等,大当家先别急,”她叫住白长庚,掏出了司徒家验毒的银针。
司徒苑将银针静置在洞口,随着粼粼的水波映在银针上,它竟飞速变黑了。
司徒苑皱着眉头,凝视着银针:
“这里头发出的声音是一种毒素。可能有什么东西在最里面。不是甬道本身的缘故。”
“声音也会是毒?”石榴红奇了。
司徒苑点点头:“对的。颜色、气息、口味、声音、触觉、感知等等都可以是毒。如若一些声音超越了人的承受度,内脏会出血迸裂,身心亦会崩溃。”
石榴红偏着头思考,她感觉司徒苑说起毒蛊头头是道的,这些话儿她也好像在哪儿听过,好生有趣。
“让我试试,我进去吧。”
石榴红知道刚刚白长庚她们迟迟不上来,定然是在这儿消耗了不少体力。
白长庚带着石榴红进去游了一段,司徒苑在洞口等着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很快,白长庚的耳边涌入了非常多的杂音。
这一次,她的脑海中飘过了很多话语。就好像这些人,从她的心里,同时发出了不同的声音,比刚刚下来还要猛烈。
“帛书——”
“我说的对吧,白师姐?”
“师兄。”
“没有结果。”
“杀。”
“珍儿。珍儿。”
“白长庚!!!”
“怎么会有这么丑的树。”
…………
“你,你是——”
“记得拿上那把剑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
“别忘了、求求你,求求你!!”
“抱歉。”
“帛书。”
“找、找回……天道光明恒久。”
她有些承受不住,不得不勉强扶着靠在一处石壁前,停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?”
石榴红有些疑惑地望着轻轻喘气、目眦欲裂的白长庚。
这儿和木相留说的状况不一样,她到现在什么也没听见。只是,石榴红心中有些吊诡的期待,好像里面有什么她亟需要了解和抓住的物什。
白长庚使尽气力摇了摇头,回忆着白家前辈说的话:
“你继续,我无碍。木币在最里面的祭台石板上。”
于是,石榴红先撇下白长庚,一人往里游将过去,愈往前,她心情愈迫切。
绳子已经到了头。
石壁内部光点汇聚成片,已然灿若星河。
四处的荧光不知是什么石头,闪耀着异样的光彩,触目可及的一切,都仿若绿色和红色的极光,以及金色和紫色的银河。
石榴红疑惑地发现,木币不在祭台上白长庚所说的位置,那盒子里空空如也。
她仰头看去,吃了一惊,祭台前方有一面诡异古朴的八角铜镜,上面绘制着横横杠杠的线,同时,也雕刻着一些精致的鱼龙浮雕花纹。
铜镜看着不是很大,就是普普通通的镜子模样,它周围方圆几丈的水却很奇特,震荡出各色美丽的波浪与图案,一会儿会变一种水波的图样,似乎能一直延伸到甬道外面。
石榴红往上游去,宛如受到了什么吸引似的,她触摸到了铜镜。
触摸到铜镜的一刻,石榴红心下莫名伤感。
她的身体仿佛被贯穿了一般,透过镜面,丝丝缕缕的回忆涌入脑海。
只消一瞬间,她便想起了一切。
石榴红甚至看见了一卷帛书上面,画着位红衣美人,好像是自己的模样,又好像是夏岩秋的模样,两者来回地变换。
那似笑非笑的红衣美人左手持酒,戴着玉镯,她懒懒卧在一只老虎身旁,周围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、酒器并脂粉钗环,旁边满是盛装奇花异草的盆景,红纱层层叠叠的——画面的右侧书着“金玉满堂”。
“赋命:泥石金银为禄数,以浴火重生,换厚德载物,许天界繁花似锦,人世富贵温柔,无间生机永驻。”
远方传来了虚无缥缈的声音。
她眼睛定定地睁着,在祭台前留下了无声的眼泪,眼泪立即融入到水中。
…………
石榴红将八角铜镜用自己的外衣包了起来,这一瞬间,不远处的白长庚以及远处洞口的司徒苑耳畔的巨大杂音都消失了。
二人身上不舒服的感觉也逐渐似潮水般哗啦啦褪去。
她们有些奇怪。
白长庚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游进了甬道,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,石榴红有没有遇险。
司徒苑也马不停蹄地朝深处游了过去,不知道白师兄和石榴红在里面有没有发生意外。
恢复记忆的石榴红一见到白长庚,还没缓过来,她愣在原地,有些局促,不知道说什么。
见白长庚望着自己手中抱的东西,石榴红解释道:
“噢!这、这是刚刚里面有块八……八角的镜子,我取下来了。”
白长庚接过那面镜子看了看,稍微尝试着打开衣角,她刚照到镜子的一面角落,便又开始头皮发麻,同时,镜子反射的位置开始出现有规律的水纹。
白长庚立即把那面古怪的镜子包好,打算先带上岸再说。
她已心下明了,这块八卦镜是有人放在这里镇洞用的,守护木币,八卦镜会自发产生声波反射的作用,若有活人闯入这里,它的声波会干扰所有人的身体。
而石榴红,因为她本质上已经死去、不存在了——作为鬼魂,她可以轻松无碍地出入这里,甚至听不到声音。
白长庚神色黯然,下水前的猜测没错,只有她可以进入这里了。
石榴红则因为恢复记忆的事不太自在,支支吾吾搪塞道:
“我……我好像想起来了。”
白长庚顿了一瞬:
“什么?”
“呃……就是,都想起来了。”
下一秒,石榴红就感觉白长庚紧紧抱住了自己。
白长庚松开手,二人什么都没有再说,只是看着对方微笑。
司徒苑此时游着赶了过来:“你们还好么?如何?”
“没事,没事!”
石榴红笑道,接着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,“木币——木币没了,那盒子是空的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白长庚闻言去祭台上查看,司徒苑与石榴红也跟上,果然,祭台上本应装着木币的盒子里,空空如也。
三人各自往旁边寻,整个祭台周围都找遍了,都没有木币。
白长庚和司徒苑都神色肃穆。
忽然,甬道口处传来奇特的接连不断的叫声,似乎有什么生物游了进来。
“是鲨鱼!”司徒苑惊道,“我们先上去!”
看来是镇物铜镜被拿走了,没有那种素日的声波存在,这儿的水生动物们都躁动了起来。
“快走!游出去!”
三人奋力突围,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往甬道外奔逃,屏息越过了一队队的食人鲨群、古怪的喷墨章鱼以及叫不上名儿的诡异巨型鳌虾群,死死抓紧了绳子延伸的归路!
凉曜见水面咕嘟咕嘟地开始冒细小的气泡,绳子那头动静亦很大,心道不妙,赶紧呼唤在一旁玩儿、搭石子塔的木相留:
“小姐、大小姐,别玩了!她们有危险!”
“拉绳,拉绳!”
木相留一个趔趄跑过来:“来了来了!!”
二人跌跌撞撞地将她们三人拖拽到岸边,中途,凉曜险些被水下绳子的拖力拉扯下去,最终,五个人都是气喘吁吁地躺在平台上。
司徒苑撑不住,嘴唇发紫地晕了过去。
白长庚身上都是擦伤、划伤和轻微的血痕;司徒苑的小腿被咬了一口,流淌着鲜血,幸好不算太严重,只是她看起来无法行动,得休息好几天。
石榴红这边毫发无伤,那些鲨鱼群与鳌虾似乎没有发现她,不怎么追着她攻击。
白长庚掏出身上带着的药,即刻给司徒苑止血疗伤。
几尾鲨鱼的鳍划过仍旧沸腾着的、不算平静的水面,带着黑墨色的浓雾与涟漪,接着,恢复沉寂。
木相留和凉曜得知,她们几人此行没有取到「木币」,只是带回了一面奇怪的八卦镜,正是那面镜子发出了怪声。
她们在岸上歇息休养了半晌,白长庚给自己简单擦过药膏。
蔚家的船家按照和白长庚先前约定的时辰,慢慢悠悠行驶了回来:
“怎么说,回去吗?”
由于司徒苑受伤昏迷不醒,白长庚五人只得先回江南杏枝观,以便再做打算。